疫情之下，囤菜屡屡登上热搜，然而在囤菜之外，一部分年轻人正转型“城市农夫”，开始在自家阳台种菜。事实上，早在疫情之前，阳台种菜的潮流便已兴起，而且形成了包含种子、土壤、教学、分享等环节在内的复杂产业链。日前发布的淘宝《2022阳台种菜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显示，今年一季度淘宝天猫平台各类蔬菜种子销量同比猛增，购买人数连续3年增幅超100%，国内围绕阳台种菜这一产业的市场规模可达百亿元。

　　山东潍坊的李维鹏6年拍摄了2000多个种菜教学视频，江西的张宁夏从事阳台种植行业11年，在他们眼里，“阳台种菜并不只是种菜，而是人们对品质生活的一种追求方式”。年轻人喜欢阳台种菜，在钢铁丛林中追求田园牧歌，这种趋势已经愈发明显。

阳台种菜让人“上头”

　　正午时分，李维鹏拧干浸过水的毛巾后，裹上泡过水的蔬菜种子，放置到阴凉不通风处，而后又把一盆浇透了的土移到阳台。5天后，毛巾里的种子长出了芽尖，李维鹏又从花盆里抓起一把土碾碎，“这里的土有75%的水和30%的空气，最适合种菜”。浅沟种植，花盆里的种子在一个月内变得翠绿，在封闭的阳台上肆意生长。

　　李维鹏擅长种菜，他的老家距离山东寿光仅几十公里，全县的人大都以种菜维持生计。几年前，李维鹏和朋友一起合伙开了一家售卖种子的淘宝店，并在网上教网友种菜。“每年的3、4月都是播种的高峰期，菜迷们涌入店里买种子。到了收获的季节，还会发来阳台变身菜园的照片，分享收获的喜悦。”李维鹏说。

　　近些年，随着阳台种菜的发展，李维鹏的店铺订单量逐年增多，淘宝店内商品的种类也在一步步提升。他种过茄子、韭菜、芦笋、香菜、生菜、小白菜等各式蔬菜，用自己种的蔬菜涮火锅，在城市中体验田园生活。除了种子和育苗之外，他的淘宝店还做出了“就像搭积木一样简单”的种植箱，上架了叉子、架子、小喷壶等种植工具，甚至把羊粪、鸡粪等发酵肥也搬到了网店。

　　张宁夏同样从事阳台种植行业，虽然也在淘宝上开了店铺售卖种子、种植箱、土、肥、营养液等，但他更多的是为消费者设计阳台种菜方案。“我之前是做家装的，2011年转行做阳台种植行业，全国各地都有我的客户，我们自己设计种植箱，自己配置营养液。”张宁夏介绍。

　　阳台种菜有一种令人上瘾的魔力，但凡种下一盆蔬菜后，就会种下第二盆。尤其在疫情期间，很多城市居民都经历过隔离在家的生活，阳台种菜成为菜友们放松、解闷的一种方式。上海网友“霪雨霏霏crf ”在自家阳台种了一头大蒜后，大葱、圆葱、芹菜等蔬菜很快也出现在了阳台上。网友“加油鸭小不点”在种完圆葱之后，又在阳台上种植了大蒜、大葱、白菜、生姜，朋友在微信上调侃她“不是在种菜，像是在做法”。

　　菜友们在群里分析土壤和有机肥，根据阳台的方向和光照挑选植物补光灯。“我的阳台种菜工具基本都是从淘宝买的，种子别买江苏的，肥要有机肥，蚯蚓粪也行，土最好自己配，德国泥炭、蛭石、珍珠岩。”一位上海的阳台种植达人说。

　　不仅菜友会挑选优质产品，店家也会强调产品的优势。“我们的土来自山东，没有加园土，不会形成板结，蓬松、透气，适合大多数植物生长。”一位拼多多商家在介绍店铺土壤时，特别强调了土壤没有添加园土。“现在，网售的阳台种植筐大都产自惠州和郑州，我们的种植筐产自惠州，质量更好。”一位淘宝店主在售卖种植筐的时候则在强调产地惠州。

　　江苏省农业科学院蔬菜研究所专门从事蔬菜的育产育种以及栽培技术研究，该所副所长刁卫平表示，中国老百姓都有一些种菜情结，最常见的是种葱姜蒜类的辅料。不过，他也观察到，近年来，更多品种、更多技术和装备也进入到了阳台种菜环节。刁卫平给出了一些种菜建议，一般家庭阳台空间环境比较受限，尤其是光线不足，从种植角度上来说，消费者应该选取对光照要求不高的蔬菜，另外还要考虑蔬菜的生长速度、采摘周期等。“对普通人，我们推荐水培基质栽培，环境更干净一点，栽培的过程中更安全一些。推荐叶菜类、速生类、重复采摘类为主的蔬菜，如生菜、空心菜、韭菜以及葱姜蒜、香草等，或矮生的辣椒和番茄等。”

有限空间孕育无限商机

　　在阳台种菜的年轻人试图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寻找绿色，把四季搬进阳台，假装“城市农夫”，而这种趋势在近些年愈演愈烈。据统计，在淘宝平台上，阳台种菜已经形成了一个偏向于兴趣经济的新百亿元市场，覆盖蔬菜成长的全生命周期，包括果蔬种子、花盆、营养土、肥料、园艺工具等。

　　《报告》显示，今年一季度淘宝天猫平台各类蔬菜种子销量同比暴涨，种子购买人数连续3年增幅超100%。目前，网售的果蔬类种子已超3000多种，青菜、白菜、番茄、辣椒、胡萝卜、薄荷等种子成为爆款。其中，最受欢迎的是韭菜，韭菜种子销量同比增长370%，超越辣椒、薄荷等成为淘宝上最热销的种子。

　　除了种子之外，《报告》也从地域上进行了分析，当下阳台种菜的消费者，超70%来自一二三线城市，其中，上海、东莞、北京、苏州、广州位列最爱在阳台种菜的城市前五名。尤其是上海，一举超越山东、河南等农业大省，阳台菜化率第一。

　　阳台种菜深受年轻人喜爱，《报告》显示，在购买种子的人群中，95后买走了最多的种子，其次是80后。

　　随着阳台种菜的流行，电商平台也涌现出很多新的品牌和商机。如今，在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上搜索“阳台种菜”，就能检索到大量农业用品店铺以及种子、肥料、用具、智能种菜机等一整条产业链的产品。天猫淘宝鲜花行业负责人介绍，在阳台种菜的“城市农夫”选择蔬菜品类时比较喜欢速生、矮生、抗病能力强、颜值高的品种，包括种子、盆土以及种植工具在内的套餐产品易受消费者青睐，阳台种菜的流行还带火了电动喷壶等产品。

　　秦淮在淘宝上经营一间蔬菜种子销售店铺，专门面向阳台种植。他表示，疫情期间阳台种菜的需求非常旺盛，大量客户涌入，让他和仓库、客服团队们“有些应付不过来”，“今年第一季度的销售额非常好，1月份做到10万元，2月份猛增到15万元，而3月份又飙升到近30万元”。

　　其实，阳台种菜并不能满足人们的日常蔬菜需求，有业内专家做过分析，当下，勉强供给两人家庭的蔬菜，需要20平方米阳光普照的土地以及日均2小时劳作，但城市公寓的阳台往往满足不了这些需求。当然，随着蔬菜品种的进化和空间科技利用的提高，未来可能会满足。张宁夏认为，“在阳台种菜的成本往往高于超市买菜的成本，水培种植的成本更高，一斤蔬菜的成本甚至高过20元。现在年轻人其实不是追求蔬菜产量多少，而是享受开花、结果和收割的过程。”

　　“阳台种菜并非在疫情期间才兴起，随着中国经济不断发展，居民消费不断升级，城市居民有了更多精神生活的需要，这是阳台种菜兴起的一个主要背景。”中国农业大学国家农业市场研究中心主任韩一军表示，城市农业、阳台农业是缓解城里人焦虑的极其重要的方式，阳台种菜在某种程度上发挥着园艺疗法不可替代的作用，让人们在种菜的过程中得到愉悦感、劳作感、责任感和获得感。韩一军特别强调，种菜也是一种自然教育和劳动教育。“种菜能增强孩子的责任感，考验他们的用心程度、学习能力和管理能力。这些其实都是当代社会需要的素养。”

　　韩一军谈到，阳台种菜属于阳台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属于阳台农场、城市农业的一个组成部分，甚至我国“三产融合”的一个新型业态，对整个产业链都有很大的拉动作用。“要促进这一新业态发展，更重要的是企业、平台的作用。”他表示，企业、平台等市场主体应该结合居民的个性化消费需求，突出阳台种菜的时尚性、科技性、趣味性、获得性、便利性、操作性、安全性，不断对阳台种菜整个产业链进行创新。在这一过程中，电商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因为电商平台可以通过大数据用最短的时间进行最敏锐的信息捕捉，发现消费者在阳台种菜各种最新的个性化多样化的消费需求。此外，平台也有助于将整个产业链的各类市场主体连接在一起，应不断发挥电商平台在这个新业态创新发展中的主渠道和主导作用。

不少人在小红书上分享各种种菜攻略

　　上述天猫淘宝鲜花行业负责人对此表示，“作为平台，我们在促使种子品类多元化经营，让商家转型或者拓展新的品类。”比如，有的种子混合了黑科技套餐，一粒融合种子就能长成一盆混合沙拉菜。许多保健类蔬菜种子也在淘宝上出现，如紫背天葵、紫苏、羽衣甘蓝等。土壤化肥方面，有机配方种菜土、可以变废为宝的堆肥箱也成为备受关注喜爱的“种菜单品”。与此同时，淘宝还联动商家，与国外园艺公司、国内农科所、专业育种产业带进行合作，将适用于家庭场景种菜的种子及工具向品质化和品牌化路线发展。据悉，目前在淘宝天猫上销售的果蔬类种子品种已超过2万，行业增速超300%。“天猫淘宝未来也将持续引入适合家庭环境的蔬菜品种，孵化更多高颜值、实用、智能的园艺用品，在多渠道为‘城市农夫’种菜的全生命周期提供一站式搭配服务与攻略，对国内外育种家成果的品种进行知识产权保护。”该负责人如是说。

　　刁卫平认为，阳台种菜会有广阔空间，作为专门做育种工作的科研人员，今后也要更加关注新兴市场。“围绕阳台种菜，也可以调整相应的育种目标，更加注重蔬菜的速生性、品质、观赏性和抗病抗虐性等。”

　　（韩松妍 综合整理）